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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山之石

  • 长篇小说 《乐神葛天》连载之四
  • 时间:2014-07-07 10:02:41 来源: 葛天文化网 编辑: 孙方友

长篇小说 《乐神葛天》连载之四            


第二章   (一)




姹女被拴在河边的一片树林里。


这是一片原始森林,抬头望去,像巨人般的青松,遮天蔽日,郁郁葱葱。越朝里望,光线越暗弱。脚下铺着一层长年掉落的树叶和枯枝,踩上去软绵绵的。一股股潮湿还略带点儿苦涩的气味直往姹女鼻子里钻。熏得她禁不住喷嚏连连。她虽然浑身野性,但也深知女孩儿家连连打喷嚏会丑态百出的,所以就下意识地不朝树林外边看。她被拴在一棵不太粗的苦树上,周围尽是椭圆形、菱形、马蹄形……各种形态的乔木、灌木叶片和粗的、细的相互依偎、纠缠的枝枝条条。此时乍暖还寒,冷风从树林里偷袭过来,如骨针刺般生疼。再加上刚才打斗时出透了汗,她只觉得后脊背一抽一紧的,鼻子也开始发酸,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,便扭过头来,甩了甩前额乱蓬蓬的长发,对着树林外葛天氏族的人嚎了几声,叫骂着,可是令她颓丧的是,换来的只是一阵阵讥笑和回骂。


姹女气急败坏,黝黑的面颊上朝外发着火气,高高的胸部一起一伏,那两条粗壮漂亮的大腿在颤抖着,怒视着树林外的一切。


树林外好像是一个村落,有不少半地穴式的,上面用葛藤、树枝和茅草搭起的窝棚,有的上面还抹了很厚的泥巴。在一块偌大的草坪上,还点燃着篝火,男男女女的正在烤肉烤鱼。他们打打闹闹,有说有笑,洋溢着胜利的喜悦。那时候,姹女看到姱玉正在朝她这方张望,过了一会儿,便拿着一块刚刚烤熟的兔肉来到了她面前,悄声说:“你饿了,快吃点儿东西吧!”姹女很凶地望了姱玉一眼,许久没说话,只是凶巴巴的目光被姱玉的善良慢慢软化了,竟也生出了少女的柔情和羡慕来。与姹女相比,姱玉很明显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美。她面色白皙,而且还略略显现出润泽的红光。那镶嵌在面孔正中的俊俏的高高鼻梁,勾画出她的聪颖与智慧,不大被人发现的稍稍宽大的额头,则凝聚起一种高贵又完美的气质,那双稍大的闪动的眸子里分明透着一片温柔、明静、深沉和玄秘。画龙点睛的妙笔则是眸子上面长长的整洁的均匀的睫毛,不时抬那么一下,愈加显出她的超群脱俗。她见姹女不吭声地怔着,笑了笑,又问:“你是不是渴了,吃不下?你等一下,我给你取水去!”话音没落,她已将手中的兔肉放在一个灌木枝头上,急急朝外跑去。姹女望着她那扭动的优美的腰肢,禁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。真让聪明的姱玉猜对了,此时她只觉得口中冒火,舌头干燥得快不能弯曲了。姱玉像是很理解她干渴的痛苦,很快就捧来了一陶罐河水,送到了她的嘴边。姹女如渴急了的小牛犊,恨不得连头插进陶罐里,一气将水喝了个底儿朝天。


姱玉生怕她呛着了,边认真地喂她边劝道:“不慌不慌,别呛着了!”


姹女喝空了水,长缓了一口气,才抬头又望了姱玉一眼,目光里略有感激之情。姱玉放下陶罐,急忙又拿起兔肉送到了她嘴边。姹女也不说话,张口就吃。姱玉又劝道:“莫慌莫慌,慢慢吃嘛!”姹女扯掉一块肉,咀嚼着,又望了望面前的姱玉,目光又柔软了不少,她费力咽下了第一口肉,问道:“你就是姱玉姑娘?”姱玉点了点头。姹女又说:“听说那个葛天很喜欢你?”姱玉听到这话,面色略红了一下,仍没答话,只是很慈善地望着姹女,又将兔肉送到了她的嘴边。姹女不屈不挠地边吃边追问道:“你要回答我是真是假?”姱玉这才含羞地笑了笑,对姹女说:“这碍你什么事吗?”姹女突然停止了咀嚼,美丽的大眼睛瞪得几乎过了界,放高了声音说:“这当然有碍于我!你要知道,我是酋长的女儿,他即将就任你们的酋长,要想两个部落不杀不战相安无事,我和他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很重要!”姱玉听了此言略略怔了一下,和颜悦色地说道:“你现在已是我们的俘虏,怎么还有如此心思想这个?”姹女哈哈大笑道:“这就是作为酋长女儿与你们的区别!别看我是你们的俘虏,你们不敢杀我,若杀了我,葛天氏族会遭灭顶之灾的!”


“谁敢说如此大话?”随着话音,葛天走了过来,可能是走得急速,像卷过了一阵风。他刚刚埋葬过战死的族人,从那边走回来。然后他又去部落里查看了伤员。忙了大半天,方来到此地处理有关俘虏的事宜。葛天氏部落分布在清潩河、小洪河、梁河、暖泉河等水源充足的地方,地域较广,上山进林可以打猎,开荒可种五谷,下河可逮鱼虾,他们说这里是葛天氏部落的福地。


姹女看到葛天,很高傲地昂起了脸。


葛天久闻姹女的大名,这是第一次面对。葛天曾对他的好友炀犀说过,他喜欢两种女孩儿,一种是婉约型的,如姱玉,一种是略带点儿野性,因为当时没有参照物系,就想象般说出了姹女的名字,现在面对这个想象中的野性女孩儿,他突然感到很好笑,就禁不住细细多看了姹女几眼。这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姑娘,说她黑,是相对于姱玉而言。因为姱玉的肤色是白得如玉的那种。姹女其实是肤色深,尤其是夏天,像是上了一层釉,就增加了光泽。她的眼睛是带了梢的杏眼,略略有点撩,就显得刁蛮。眉和睫是浓密的,鼻梁很纤巧地向上翘,嘴巴比较大,也因为这一点,人们多认为她不够秀气,反而多了霸气和蛮气。岂不知,就是这使她生动起来。她的两个嘴角微微有点儿下陷,衬出脸颊的曲线,所以很耐瞧,而且越细看越能看出她与众不同的美。于是,她的俏皮、霸道和蛮横就毫不掩饰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

葛天围着姹女如此这般地转了一圏,然后笑道:“听说你树上功夫很厉害,能否让我开开眼界?”


姹女这才回首看了葛天一眼,说:“再给我弄点水喝!”


葛天让姱玉又给她端来一陶罐水,姹女一气喝了大半,这才对葛天说:“给我松绑吧!”


葛天又笑了笑,上前就给她松了葛绳。不料刚给她解开,她就飞似的爬到一棵树上,动作敏捷得简直如一只灵猴,让葛天和姱玉惊叹不已。还没等他们愣过神来,那姹女就利用树枝的惯力从这棵树荡到了另一棵树上,又从另一棵树荡到更远的一棵树上,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
好心的姱玉很紧张地对葛天说:“快去追她呀,她逃进密林会迷路的!”


不想葛天却不见惊慌,像是还用很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在树木里弹来荡去的。


姱玉急了,转身就要朝密林里去追姹女。葛天见状,急忙拉住了她,胸有成竹地对姱玉说:“她逃不脱的!我还要用她与妇姜和邶莽讲和哩!”说完话,用手指含在口中吹了一个很响的呼哨,哨音没落,就见一个黑影飞似的朝密林里跑去,瞬间就跳上了一棵大树,接着就如大鸟一般从这棵飞到另一棵树,动作像是要比姹女快许多。不一会儿,他就将姹女抓了回来。


众人这才看清,是年轻的炀犀。


这炀犀年方二十,高挑个儿,方正脸,浓眉大眼,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长得很标致,而且还一团正气。炀犀生在树上,长在树上,他母亲是个能干的女人,别人住在树上只是栖身夜间防野兽下雨防洪水,她却能在树上建家。她选择了相距较近成四方形的几棵树,用木棍和葛藤连在一起,又搭棚又用一根根木棍在空中筑成了一个小院,还在四周绑了围栏。这样就给幼小的炀犀有了活动空间,会走不久,他就能扳着树杈打坠坠。由于每天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上树下树,到了五六岁时,他就成了爬树攀枝的猴精。只可惜,他长到九岁时,他的母亲一次去山里寻找野果,被毒蛇咬伤,从此再没醒来,葛天的母亲看他可怜,就收留了他。


炀犀将姹女放在地上,姹女很凶地望着他,奇怪地问:“你怎么会比我跑得快?”


炀犀虽然功夫了得,可一见女孩儿就扭捏,他望着凶巴巴的姹女,光搓手说不出话来。葛天见炀犀发窘,笑了笑,对姹女说:“姹女姑娘,你应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呀!”说着,又指了指姱玉对她说:“你别看我们这位妹子文文静静的,她可是也有不少绝活。不信你看我身上的葛衣,就是她编织的。她是我们这里编织葛衣最好的一位!”


远处,突然传来一阵叫好声,葛天他们抬头朝树林外的草坪上望去,原来是肸瀛他们正在让几个男俘摔跤比赛。这是他们氏族多年来对待俘虏的刑罚,也是折磨俘虏的一种手段。当然,搞摔跤比赛也是有意消耗他们的体力,以防他们蓄精聚力反抗或逃跑。若获胜了可以得一块烤肉,而败者就惨了,只能得到一条小烤鱼,而且吃时不准吐刺。有一个瘦弱的小伙子大概是被鱼刺卡了,正在河边“嚎嚎”地呕吐,所以才惹得肸瀛他们笑声一片。


葛天一看那个年轻的俘虏呕吐得可怜,急忙跑过去,对肸瀛说:“大叔,这样不行,他会被卡死的!”肸瀛望了望葛天,不在乎地冷笑一声,说:“他们若想活着回去,怕是没门儿!”另几个男人应和说:“是呀是呀,他们打死了我们的人,决不能放过他们!”葛天劝道:“双方开仗打死了人,那是避免不了的,现在不打了,咱们不能硬折磨他们!”肸瀛说:“这是我们的老规矩,让他们临死前乐一乐,有什么不好?”葛天扭过脸来,笑着说:“肸瀛大叔,老规矩也是人定的,有不对的地方可以改嘛!”肸瀛瞪大了眼睛问: “什么?你还没当上酋长,就想改规矩,怕是大伙儿都不愿意吧!不信,你问问大伙儿!”周围的几个男人一听葛天要改规矩,也都瞪大了眼睛,一个胖子说:“我哥哥就是被邶莽他们打死的,这仇一定要报,决不能改规矩放了这些家伙!”葛天笑道:“改规矩也并不是放他们呀!你们想想,这些人为何要替邶莽卖命,不就是想吃饱肚子嘛!”说着,他拿起一块烤肉,走过去递给那个年轻俘虏说:“喂,咬下一大口肉,猛一咽,看能不能把鱼刺送下去!”那小伙子疑惑地望了望葛天,似信非信地将嘴往前凑了凑,见葛天没骗他,猛地咬了一大口烤野羊肉,嚼嚼咽了,抖了抖喉头,感觉似乎好了一些,又咬了一口,咽了,然后又咽着唾沫试了试,紧张的脸色松弛下来,双目也透出惊喜之光,连连地说:“好了,好了!”说着,一下就跪在了葛天脚下,直磕头谢恩。葛天急忙扶起他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那年轻俘虏说:“我叫沙胥!”葛天又问:“你那方还有什么人?”沙胥说:“我就兄弟二人,哥哥前年战死了,我娘亲去年春上患病死了,眼下就剩下我自己!”葛天望了望沙胥说:“你愿意加入我们部落吗?”沙胥一听这话,吃惊地瞪大了眼睛,然后就急切切地叫道:“愿意,愿意,太愿意了!”葛天这才拍了拍沙胥的肩头,说:“那好,等我向酋长商量后,若她答应,你就是葛天氏族的人了!”另几个俘虏一听葛天要收下沙胥,也急忙央求加入葛天氏族。葛天说:“只要你们那边没什么牵挂,我乐意你们来我们这里!”几个俘虏如遇大赦般互望一眼,然后齐声欢呼,要跪下给葛天叩头,被葛天拦住说:“这是破我们老规矩的事儿,还必须跟我们酋长商量商量。不过,你们也甭担心,我们的酋长是以善为本的,我想她会同意的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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